章台从掩映,郢路更参差。
见说风流极,来当婀娜时。
桥回行欲断,堤远意相随。
忍放花如雪,青楼扑酒旗。
章台:汉代京城长安街道名,街旁多柳,唐时称为“章台柳”。从:任从。掩映:遮掩映衬。
郢(yǐng):战国时楚国的国都,即今湖北江陵。参(cēn)差(cī):柳条垂拂繁茂的样子。
见说:听说。此句意谓听到别人对柳的赞赏。
来当:今天自己见到的时候。婀娜:与“风流”都是写柳丝的风流极致,妩媚多姿。
桥回:桥向旁弯曲。
堤远:长堤向远延伸。意相随:柳枝傍堤而去,遂意相随。此句既写柳丝,也写出诗人对柳的眷恋不舍。
忍:忍心。花如雪:柳絮似雪。
青楼:古代歌舞宴饮之地。
章台柳色垂拂繁茂,柳色或明或暗,郢都的大路旁,柳枝像妙龄女郎在蹁跹起舞。
早就听到不少人赞美柳树风流至极,如今看到了,正当婀娜多姿时。
迷人的柳色一直到桥边,眼看要被隔断,跨过桥向长堤延伸,我的心也紧随不舍。
柳树真是忍心啊,放出如雪的柳絮,飘浮着,飞舞在青楼酒旗之间。
此诗当为李商隐于唐宣宗大中元年(847)自长安赴桂林途中所作。前人认为此诗有本事,所咏的“柳”可能是个歌妓,因为诗中表现的是依依不舍的缱绻之情。冯浩认为系为洛阳歌妓柳枝所作。由于年代久远,别无旁证,真实情况,已难考知。
此诗题为赠柳,实是咏柳,是诗人先咏后赠。全诗运用拟人法,将‘‘柳’’当作人来描写。咏而赠之,故题曰“赠”。
首联“章台从掩映,郢路更参差”囊括了从京城长安到江滨江陵的各路柳色。这柳色从北到南,无处不在,“掩映”“参差”,秀色千里。“从”、“更”二字以递进式的表达,点明了春意正闹,柳树生机勃勃。“掩映”“参差”二词便是写柳色或明或暗,柔条垂拂的繁茂景象,点出时间是在春天。由“从”到“更”的变化,把柳的蓬勃生机,渲染得更加强烈。
颔联“见说风流极,来当婀娜时”描绘柳的体态轻盈。柔长的柳枝,千枝万缕,春风吹拂,宛若妙龄女郎,翩跹起舞,姿态非常动人。诗人用“见说”句表现了人们自古以来对柳色的赞赏有加。“来当”句是说自己见到眼前之柳的时候,正当其婀娜多姿之时,表现出诗人的欣喜之情。
颈联“桥回行欲断,堤远意相随”接写柳色绵延不断。出句意在描绘诗人寻柳的场景。诗人目光被这一春柳色深深吸引,这柳色一路牵引着他来到桥边,堤畔的柳树烟雾笼罩,朦胧动人,一眼寻去,却见这柳色快被隔断。诗人跨过桥去,转身回行,再次沿着这河堤寻着美色,乃至终于不见这柳色。对句则是在说诗人眼中虽已望不见柳,但仿佛还是能见那如烟似梦的柳色向远方延伸。“意相随”既指春柳傍随长堤而去,也指诗人的心为柳所系,紧随不舍。
尾联“忍放花如雪,青楼扑酒旗”写诗人心系柳色,紧紧相随,最后直至青楼酒旗、柳花似雪之处。“青楼”“酒旗”是人间繁华之地;飞花似雪是春柳盛极之时。“忍”字里透露出诗人对春柳盛极之时的痛惜之情。尽管花飞如雪固然美极盛极,然而繁华已极,就意味着离凋谢不远。两句把春柳的繁华写到极致,也把人的爱惜之情写到极点。
此诗前四句从广阔的背景上,对春柳作了生动具体的描绘,写出了春柳秀丽可人、妩媚柔长的风姿;后四句创造出优美的意境,言外之意不尽,颇为耐人寻味。
清代王士禛说:“咏物之作,须如禅家所谓不粘不脱,不即不离,乃为上乘。”(《带经堂诗话》)此诗全篇八句,纯用白描,篇中不着一个“柳”字,却句句写柳。而且,仔细玩味,又会发觉它们既是写柳,又像是在写人,字里行间,仿佛晃动着一位窈窕女郎的倩影,风流韵致,婀娜多情,非常逗人喜爱。她也许是诗人的友人,也许就是诗人的情人,由于某种原因,他们分离了。咏柳即咏人,对柳之爱怜不舍,即对其所爱之人的依恋与思念。此诗正是巧在此处,似彼似此,亦彼亦此,不即不离,正是此诗艺术表现的巧妙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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