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窄山将压,江宽地共浮。
东南通绝域,西北有高楼。
神护青枫岸,龙移白石湫。
殊乡竟何祷,箫鼓不曾休。
桂林:郡名。秦始皇三十三年(前24年)置。唐为桂州,治临桂(今桂林市)。《旧唐书·地理志》:“江源多桂,不生杂木,故秦时立为桂林郡。武德四年(621年),置桂州总管府。后置桂管经略观察使,治桂州。”
“城窄”句:柳宗元《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记》中载:“桂州多灵山,发地峭竖,林立四野。”此处与柳宗元所载相印证。
江宽:指漓江水宽。江,指桂江、荔江。《通典》:“桂州有离水,一名桂江;又有荔水,亦曰荔江。”
绝域:极远之地,此处指与桂州相接的“琼崖”,琼即今广东省琼山,崖即今海南省崖县。
“西北”句:此句用《古诗十九首》:“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”成句。高楼,或指雪观楼,见《桂海虞衡志》。
神护青枫岸:南人风俗,枫树有神灵。据《南方草木状》:“五岭之间多枫木,岁久则生瘤瘿,一夕遇暴雷骤雨,其树赘暗长三五尺,谓之枫人,越巫取之作术,有通神之验。”
白石湫:在桂林城北七十里,俗名白石潭。据曹学佺《名胜志》载,相传灵川县南二里有蛟精塘,昔藏妖蜃。南齐永明中始安内史裴昭明梦神女七人,自言为荆楚以南司祸福之神,此方为妖蜃所害,今当禁之于白石湫。先地湫水险恶,舟触必败,乃为建祠秩祀,水遂平。
“殊乡”句:当时广西一带颇迷信鬼神巫卜,故此处有“殊乡竟何祷”。
窄窄的城市依着壁立的山峰,满满的江水像与地面一起浮动。
向东南通向很远的地方,西北边又有高楼矗立在空中。
古老的青枫树藏有神灵,白石潭里躲着蛟龙。
这偏僻的处所在祷告什么,吹箫打鼓还伴着吟颂?
此诗应为李商隐于大中元年(847年)随桂管观察使郑亚宦游桂林时所作。大中元年(847年),桂管观察使郑亚邀请他往赴桂林任职,李商隐几乎没有犹豫便与之同行。在唐代官场,除了科举之路,还可以通过担任一些有势力官员的幕僚而得到举荐升迁的机会,李商隐时亦抱此打算。此诗为写当时当地的殊乡形胜、风俗而作,亦或为抒发其自身的异乡愁绪。
此诗是李商隐在桂林郑亚幕中所写,一方面描写作日者异地为客的所见所闻,另一方面借此抒发诗人自身的异乡愁绪。
起首二句写地势,审美视角开阔大气,远近相谐。在炼字方面,其中“窄”与“压”,“宽”与“浮”,分别相互映衬,真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,置人于险奇荒凉之域。在句势和语义上,第一句与第二句恰好构成一对极富张力的矛盾关系,前句紧张,后句舒缓,可谓一张一弛。这二句写出了异乡的山重水阔,描绘出一幅与中土殊异的难状之景。
三、四句大开大阖,先于想象中写出桂林一带交通的险峻奇特,接着适时借用古诗“西北有高楼”,不仅契合无间,而且更进一步将笔力上扬,使得三、四句在一、二句的险奇荒凉之后,更显“高亮雄壮”(屈复语)。
五、六两句着重描写异地他乡的风土人情,但是这种描绘,不是一种静态的摹写而是以“护”、“移”化静为动,并且“神”、“龙”二字也显露出诗人看到这一切时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按照当时的说法,桂林地处偏远,多的是化外之民,虽然当地人的一些风俗,李商隐不一定能够适应,但他却用了“神”、“龙”这样的字眼赞叹之,实际上深刻地抒写出了一种无法融入当地生活环境的异乡人情怀。
最后两句,从文字表面来看,将对于异地风俗神化的笔调拉回到这些风俗的真实面目上来,似乎是对五、六两句所显露的对于当地风土人情的羡慕之情的一种转折,认为异地的这些风俗行为难以休止又骚扰了自己的宁静。然而,如果仔细体会作者异地为客的凄凉之感,即能感受到诗人无论对当地的风俗作了神化或是还原,都说明了诗人心怀故乡和京城,以及异地为客而产生的欲说还休的忧愁与尴尬。